黎韓非自己也不知道當晚是怎麽睡著的。

越城是人不是神，就算失憶了，人的本性還在。

就算黎韓非再怎麽遲鈍，也感覺到了越城的特殊。

一種動物，它看起來像鴨子，叫起來像鴨子，吃起來像鴨子，那它就是一只鴨子。

同理，如果他看上去喜歡自己，行動上喜歡自己，流露出來的感情是喜歡自己，那他就是喜歡自己。

只是黎韓非想不明白的是，越城對他的這份感情流露，是出於他認識的那個兔哥，還是在這茫茫大海上，只認識黎韓非一個人後，所擁有的精神寄托。

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。

所以，黎韓非還是選擇暫時無視越城的所有表現。至少……等找到哥哥再說吧。

夜裏心事重重的睡去，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，也是直接醒過來。睜開眼睛的一瞬間，睡意全無。

越城起床永遠更早一點，他會在黎韓非醒來之前，將一切能做到的事情盡可能地做完。

出門沒看見越城人，鉆進羊圈，果然看見越城正守在母羊身邊，手貼在母羊的肚子上，似乎正在感覺著什麽。

“有動靜嗎？”黎韓非問。

越城不太確定道：“好像有，但不明顯。”

初升的太陽剛好能通過塑料窗投射進來，差不多是一天裏光線最好的時候。借著陽光看著母羊，肚子確實比剛牽上來的時候更大了，摸摸羊背，都能摸到骨頭了，確實瘦得厲害。

“給小羊斷奶吧。”黎韓非道。

“怎麽斷奶？”

“先控制小羊喝奶，多吃草料，慢慢來。”黎韓非沒養過羊，不過知道同學家是怎麽給狗斷奶的。這小羊看著也不小了，既然懷疑母羊肚子裏還有崽子，那就不能讓他們搶太多的營養。

二人說幹就幹，找來了些粗一點的樹枝編成一個小欄桿，將母羊和小羊之間隔開，做個簡單的小門，將兩邊隔開，然後每天幾次打開小門，讓小羊喝兩口奶，隨後次數慢慢減少。因為只隔一個欄桿，兩邊隨時能看見，就不會讓兩邊煩躁抑郁，母羊一探頭就能舔到小羊，那也不怕母羊因此孕中抑郁。

二人忙了一個小時才弄完，出了羊圈後除了一身臭味外，還有空落落的肚子。

越城要去抓魚被黎韓非攔了下來，直接拿了些曬得半幹的魚肉扔進鍋裏跟米煮，等水開後放上一點鹽。半幹的魚肉照比新鮮的魚肉更增添幾分鮮美，這樣煮成的肉粥，黎韓非就著榨菜就能幹吃兩碗。

隨後依舊繼續剝皮做晾曬架，下午見鄰居那邊活動頻繁了些，差不多生活進入正軌了，黎韓非拿了一包菠菜和一包香菜的種子，還有三包泥土送過去。

江月東剛從海裏出來，抓了兩條魚。妹妹江月初正跟他嘮叨有漁網就不該下水。黎韓非就拿著東西過來了。

江月東面對妹妹的嘮叨也只是但笑不語，瞧見黎韓非拿著東西來，定睛一看就怔住了。

“聽說你會種菜。”黎韓非晃了晃手裏的東西。

江月東的唇角抽了抽：“我實驗室倒是種過。”

“那正好專業對口，”黎韓非將東西往前一遞，“這玩意太珍貴了，我不敢碰，專業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吧，我能不能吃上菜就靠你了。”

這麽一說江月東的壓力更大了。

“那我種出來給你？”江月東覺得應該前提把條件說好。

“種出來我要一半，”黎韓非道，“咱們算是合資，我出東西你出技術。先夠吃，然後留種以後，說不定還能靠賣這個賺點什麽。”

江月東接過種子和土，捏著種子包道：“這能種很多了。土還是太少，也太珍貴。其實完全可以用無土栽培。土裏種要留種的東西，無土栽培多種點吃的，如果有營養液，還能實現多次收割。就算沒有營養液，吃一次也夠了。”

“營養液還真有，就是不多。你等我一下。”黎韓非原本是打算等留種後種第二批再用肥料的，那時候營養土裏養肥應該會少很多，適合施肥。

只是他到底不是專業的，江月東說要用那就用了。

再回來，正好聽見江月初在問哥哥：“那直接從水下面找土不行嗎，不是說很多島跟山都被淹沒了，肯定有適合種地的土。”

“倒也不是不行。”江月東說完回頭看見黎韓非，無奈的笑一笑。

“海水泡過的土還能用？”黎韓非是知道鹽堿地很難種東西的。之前研究出了適合鹽堿地種植的海水稻都引起了全球的震動。

“其實說白了就是被鹽堿含量高，就跟浸泡海水的衣服一樣，洗幹凈就能用了，”江月東道，“只是洗過以後就一定面臨養分流失，需要再添肥料進去。在海上只能自己做農家肥了。”

“那多惡心啊。”江月初直接道。

黎韓非眨眨眼睛：“鴿子糞和羊糞應該可以。”

鴿子天天在船周圍飛，他們是看見的，而羊圈就在竹筏上，哪怕他們不關註，也會聽見羊叫。

江月東當然知道黎韓非的底牌豐厚，也正因如此，他才更加掌握尺寸，不會主動去提。

江月東看看天邊的雲彩，道：“可以試試，先漚肥，明天下午會下雨，今天和明天都可以試試從海下挖土上來，用雨水來洗。而且這期間也應該多接一些雨水，無土栽培需要大量淡水。咱們先確定容器。”

江月初想一想，笑道：“可以把貨倉收拾出來裝淡水。魚的話用桶養著，或是腌上就行。用不著那麽大的貨倉。”

這些就是兄妹二人商量的了。

看他們商量的有來有回的，黎韓非放下心來，加上知道明天下午會下雨，回頭再去跟越城商量怎麽安排。

明天就下雨，今天就不加工新的魚幹來曬了。倒是要將一些幹柴多放進室內一些，萬一像上次那樣一次雨下上幾天，沒柴火燒才叫尷尬。

之前從鄰居船上又多拿了些塑料布，就撲在鴿子窩上面的地方，尤其是鴿子糧那裏，要確保哪怕風雨大浪也不會弄濕。

投餵鴿子糧的時候，黎韓非抓了一把鴿子糧，對越城道：“你說這玩意能種嗎？”

越城哪裏知道，只但笑不語。

黎韓非拿起一粒豌豆：“別的不說，這個可以生豆芽。我小時候家裏生過，就是我沒試過。”

“那就試試吧。”越城道。

“就是感覺跟鴿子搶食吃好像不太好。”

“補償他們一些小米。”越城道。

他們對小米的喜愛還是相當高的。

黎韓非抓過一只鴿子，那鴿子也不掙紮，反而歪頭去看黎韓非。黎韓非伸手摸摸，還主動用腦袋蹭。

這種小家夥長得是真快，才來幾天的功夫。之前摸著骨頭都硌手，現在已經有點肉了。

“你說什麽時候能下蛋給咱們吃。”黎韓非道。

越城想想之前吃的小小鳥蛋，搖頭道：“太小了。”

還來不及嘗滋味，就已經沒有了。

“那就繁殖起來吧，就是要繁殖當肉鴿的話還真有點舍不得。”

不過肉鴿性價比還是挺高的，黎韓非需要好好考慮一下。

忙了一下午，傍晚時候，看見鄰居那邊在甲板上做架子，支起來一個大的傾斜塑料布。一看就是一個簡陋的雨水接收器。

直接將水接進貨倉裏，速度上不僅大大提升了，也避免了人冒雨反覆去看。

黎韓非有心學他們，只是實在舍不得貨艙裏養著的那些蝦蟹。現在能收拾的魚多數都做成魚幹了，裏面除了作為存糧的魚蝦、貝類外，僅有的一部分小魚，也是作為飼料扔進去的。

第二天一早就感覺到風大起來了，海上起伏不定，讓黎韓非有點暈船。幹脆拉著越城跳下海，在海裏精神精神，順便跟他學抓魚。

有些日子沒潛水的黎韓非適應得不是很好，下潛兩次都是沒多深就返回到水面吸兩口氣。

打算第三次下潛的時候，耳邊聽見了嚶嚶聲，一回頭就看見一個黑色背鰭快速靠近，先繞著黎韓非游了兩圈。

不是虎鯨是誰？

黎韓非一把抱住虎鯨揉了揉，虎鯨卻用腦袋一個勁兒的碰黎韓非的肚子。

黎韓非心血來潮地笑問一句：“你想帶我潛水？”

然後得到了嚶嚶嚶的回覆。

黎韓非直接游到虎鯨的背上，坐在背鰭前抱住虎鯨，虎鯨尾巴一甩一頭向下紮去。越城忙拉住黎韓非，兩人在虎鯨的帶領下一路下潛，鯨魚的速度不是自己本身下潛能比擬的，速度很快。黎韓非只覺得可能是壓力較大的原因，黎韓非只覺得耳朵發脹，不得已張嘴去讓耳膜舒服一些。

感覺到越來越往下，心跳也在開始加速。虎鯨好像能感覺到黎韓非的不適，剛好在黎韓非達的不適到頂峰的時候停下來，讓他有時間適應。等了一下後繼續下潛。直到看到了底部。

黎韓非第一次下潛這樣深的位置，這遠比之前下潛三十米探索水下村莊要深得多。能夠感覺到深水之下那種沈重的水壓，同樣的，四周除了水流外，連虎鯨的嚶嚶聲都不是很清晰了。但越城握緊他的手卻讓他能夠感覺到力量。

黎韓非摸出用防水袋抱著的手電，跟越城對視一眼，燈光下，黎韓非看見了越城眼睛裏的關心，對他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。隨即在手電光觸及的地方，看見了長長的海中藻類。

往遠處看，那叢林一般的海藻、珊瑚交錯其中，儼然一幅海中森林的絕美畫卷。

黎韓非示意虎鯨往那邊游，伸手去薅那些海藻。

海帶都快吃吐了，終於看見別的東西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超級漂亮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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